4月8日至9日，神州泰岳（300002 ）连续两日涨停，股价从17.93元涨至21.69元。尽管和4年前4月13日的237.99元历史股价高位相比差距甚远，但连续两日巨量涨停也足以让它成为弱市中的一颗明星。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南京证券一位通信行业研究员对记者称，“微信收费”成为近期的热门话题，表面是运营商与腾讯的博弈，深层次是中移动背后的众多神秘寄生虫公司在寻求“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中移动给它打工

        “微信收费话题甚嚣尘上，某种程度上是神州泰岳与资本市场在背后联手蓄意恶意炒作的结果。”上述南京证券通信员对记者称，他通过查询深交所数据发现，4月8日买入神州泰岳的前几名皆是游资，合计买入6550万元。“这种恶意炒作很难经得起市场考验，但容易套牢小额投资者，让其遭受莫名损失。”
        所谓游资，即追逐高额利润而在各金融市场之间流动的短期资产。“据我们得到的消息，神州泰岳高层的确在微信收费背后，起了不可低估的作用。”国泰证券等多方证券人士对记者称，其高层曾多次与中移动高层会晤，游说工信部领导，商讨抵制微信收费问题。
        4月10日，记者试图联系神州泰岳董事长王宁和董事、总经理李力，该公司办公室工作人员让记者留下联系方式后，截至本报发稿（4月11日）再无回应。 
        那么，神州泰岳是何方神圣，得以成为背后神秘推手？
        答案很简单：神州泰岳是移动飞信运营负责方。“这是一个典型的寄生虫公司。” 职业投资者、知名独立财经撰稿人皮海洲称，“神州泰岳的实力并非来自市场化，而是来自与中移动的良好关系。”
        据悉，中移动飞信业务的很多软件都是由神州泰岳开发提供的，且中移动飞信机房就放在神州泰岳公司内部。
        神州泰岳此前引发诸多争议，是在2009年9月。彼时，名不见经传且屡次上市未果的神州泰岳，让人大跌眼镜的以58元的申购价、69倍的市盈率、18.33亿元的融资额成为创业板首批上市公司的“吸金之王”。2010年 4月13日，其股价超越贵州茅台，创下237.99元历史高位，成为沪深两市“第一高价股”。
        迷雾上市背后是来自飞信的贡献。2007 年，飞信为神州泰岳带来营收8774万元，2008年涨为2.78亿元，2009年达4.4亿元。从飞信业务在神州泰岳整个公司营业收入的占比来看，2007年飞信业务占比还只是19.82%，到了2008年就猛增到了53.50%。2009年，飞信业务占比中高达61.02%。而根据最新财报，飞信业务仍占比高达44%。
        “神州泰岳因为有了中移动的合作业务，才有资格成为首批创业板的公司。在2007年到2009年，神州泰岳每年从中移动拿走8个亿。” 中国传媒大学的傅玉辉认为，从市场和技术角度来看，是中移动在给神州泰岳“打工”。

        此后几年，由尽管深受微信冲击，飞信业务大幅度下滑，但对于寄生于中移动的神州泰岳来说，“如果不做微信，对公司将是致命的。”神州泰岳高层坦言。因此，成为背后秘密推手也就不足为奇了。

无技术，只有关系
        记者从资本市场调查发现，恶意炒作微信收费话题背后，除了神州泰岳，还有恒信移动、朗玛信息、光线传媒、科大讯飞、拓维信息等联手炒作的影子。
        这些企业有两点相同之处：一是皆为创业板上市公司，二是其业务单一，没什么技术壁垒，三是皆为运营商的寄生虫公司——对这些寄生公司而言，如果任由微信野蛮生长，其自身利益将受到不可预估的损害。
        关于寄生，它的基本解释是这样的：“一种生物体依附在另一生物体中以求供给养料、提供保护或进行繁衍等而得以生存”。接受采访的中移动相关人士向记者表示，像神州泰岳、恒信移动、朗玛信息这样的寄生公司在中移动可谓“一抓一大把”。从各种SP运营商到手机经销商，再到广告公司、提供技术支持的公司，不一而足。
        恒信移动原本是一家位于河北的手机卖场，为河北移动手机定制销售平台，2010年5月，在河北移动的鼎力相助下，冠以“个人移动信息终端销售”的玄虚招牌登录创业板，成就董事长了孟宪民的7亿身家。此后，恒信移动、光线传媒、拓维信息等开始进军“校讯通”市场，以强迫绑定方式每年为中移动贡献了60亿元。（详见2011年第47期《校讯通黑幕重重》）
        而位于贵阳的朗玛信息在2008年，其净利润还只有917万元，但到了2010年，净利润猛增至3666万元——背后，是收入来自于一个叫做“电话对对碰“的单一业务，该业务简单来说是为用户提供语音娱乐服务，这个技术并不复杂的业务为朗玛信息贡献了99.9%的业务收入。
        按照创业板“三高五新”的标准，无论是“高成长、高科技、高附加值”，还是“新经济、新服务、新农业、新能源、新材料”，“这些公司都有一些勉强。”一位证券投行人士称。
        记者采访的诸多人士皆认为：从资金、技术甚至运营而言，上述公司并不领先，能在资本市场翻云覆雨，其原因很简单——作为寄生虫公司，只要与中移动保持良好关系就足够。
        “这类似于给企业建立内部的移动通讯网络，像‘校讯通’、‘政务通’，本身没有太多技术含量和门槛，更多的是依靠拿到订单，以及和移动运营商的良好关系。” 某SP厂商高层颇有怨气地表示，这个行业靠的不是能力，而是关系手腕，如果能得到运营商的“眷顾”，就意味着财源滚滚。
        神州泰岳的发迹，正是得益于和中移动的“良好关系”。
         1997年，曾任河北大学团委书记的王宁创建了北京神州泰岳科技有限公司。1年后，其成立了软件事业部，代理销售CA公司的IT服务管理软件Unicenter，当时电信部门用Unicenter软件的特别多，王宁就此与运营商，尤其是中移动高层人士结下了深厚关系。
        2003年开始，一些国有企业、政府机构开始以动辄上千万的资金采购IT服务管理产品，神州泰岳与中移动的寄生关系也正式建立起来，相继获得了中国移动总部、北京移动、河北移动以及联通、网通北京总部等的电信业务订单。
        2007年，在移动飞信业务商用建设的招投标中，神州泰岳击败了清华声讯、李嘉诚控股的TOM等竞争对手，赢得了飞信业务全方位运维支撑外包服务的业务。“无论是从资金，还是从技术上看，神州泰岳都远远不如清华声讯和TOM。”知情人士说，神州泰岳能赢得竞争，无他，关系而已。
        有神州泰岳内部人士称，作为飞信的唯一技术支撑方，就连在神州泰岳内部，也没有多少人愿意用飞信，可见技术和运营之落后。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在曾经的好日子里，神州泰岳一直不缺钱花。购买写字楼，一出手就是4个多亿。“我被他们的办公区震呆了，豪华程度超过百度腾讯。据说钱都拿来买了大厦，但用在运营、技术方面的却很少。”一位去神州泰岳面试过的人士说。
        但好日子很快就没有了，头顶“第一高价股”、“吸金之王”的神州泰岳很快会发现，自己将遭遇两大生死危局。
        2010年5月，中移动数据业务腐败案发。李跃升任中移动集团总经理后，对中移动广告和数据业务作出调整，对外合作模式由“分成”变为“固定承包”付费。在与神州泰岳的谈判中，中移动将以往的“业务分成”模式改为“劳务支撑费”，即按照人头来结算费用；并且计划将之前合同的三年一签变为一年一签。
        而另外一个影响神州泰岳飞信业务的关键是：2011年1月21日，腾讯推出微信。
        这两大因素成了神州泰岳的命运转折。皮海洲称，从2010年4月开始，该股票一直处于漫长的下跌过程，股价从最高价237.99元跌到10元左右，股价大幅下跌80%以上。其子公司新媒传信2010年开始利润每年下滑高达21%。
        而按照神州泰岳与中移动的签署合同，神州泰岳全资子公司新媒传信与中移动签署的合同已于2012年10月31日到期，截至目前并未签署续约合同。根据神州泰岳最新财报，2012年第三季飞信业务营收为4.5亿元，同比下降1.13%。
        “如果中国移动飞信业务经营状况不佳或者中国移动在未来的合作过程中，不再续约或降低结算价格，对神州泰岳的打击都将是致命的。”4月8日，国泰君安发布报告称，这是神州泰岳联手资本市场在背后推动微信收费话题的关键原因，在此背景下续约飞信或是大概率事件。
        目前神州泰岳除了飞信，另一主要业务为发展缓慢的“农信通”——中国移动的三农信息化建设项目农网业务，仍是依靠中移动。“说白了，神州泰岳这样的寄生公司，离开中移动就得死。”一位投行人士毫不讳言，就算将来农信通业务成为新的利润增长极，神州泰岳仍然是以一个“寄生虫”的方式生存。
        对于这些业务单一、过度依附于中移动的寄生公司而言，他们的危机都和神州泰岳一样——仰仗中移动的鼻息。
        从记者调查结果来看，此前众多风光无限的中移动寄生公司，如今都开始走向了“毁灭”之路。
        作为河北第一家上市的创业板公司，恒信移动从2010年开始急剧下滑，每季度业绩下滑40%以上，寄予厚望的手机视频业务只有650万元，成为2011年之前创业板仅有的亏损公司之一。如今，恒信移动的高科技故事，只剩下手机定制零售业务苦苦支撑，而这，还是仰仗于河北移动的“关照”。
        被称为“异种”的12580，也是典型的“毁灭”例子。2007年，北京无限讯奇成为中移动的独家合作伙伴，开始承建12580——按照官方解释，12580综合信息服务门户及运营支撑平台，构建国内第一个基于语音、互联网、WAP、短信、彩信、位置服务的综合信息服务门户。
        让人惊异的是，无限讯奇有且仅有中移动这一家客户。在当时的无限讯奇看来，这无关紧要，当时无限讯奇与中移动采用了 “双向收费的赢利模式”——一方面通过“前向收费”与中移动进行用户话费和信息服务费的分成；另一方面，实施“后向收费”，获取来源于排名、广告等业务的收益，“每月从中移动拿钱几千万元。”

        但很快，到了2010年底，无限讯奇被中移动“解雇”，中移动将12580作为基地之一进行收编，最新消息显示，12580与运营商对接部门已经全部裁掉。

难斩的腐败利益链
        这些寄生虫公司的衰败，与中移动难斩的腐败利益链有关。
        2010年初，中移动寄生公司、无线音乐基地项目总经理李向东爆出巨额腐败案。此后，与数据业务相关的高管不断“落马”，其中包括中移动集团数据部原副总经理马力以及数据部原总经理、卓望控股CEO叶兵。
        知情人士透露，仅涉案的中移动数据部副总马力就牵出超过60名涉案人或案件知情人。这些人广泛地分布于政府、运营商、增值业务厂商，乃至更多层面。
        而中移动寄生公司无限讯奇、高阳圣思园等公司高管也都被带走协助调查。无限讯奇就此迅速衰败，上市梦想更是成为一场笑话。“无限讯奇的股东基本上都由中移动的高管组成。” 一位前无限讯奇人士说。
        此前也有传闻称，中移动部门高层在神州泰岳拥有干股。不过，这种消息并未得到证实，但可以确定的是，无论是神州泰岳，还是恒信移动，其快速衰败都是从中移动腐败利益链被曝光开始。
        业内人士称，中移动一些数据业务部门的领导，利用手中职权参与SP经营，或间接持股，甚至开“关联公司”，从中牟取非法收入，这在业内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专门研究反腐败问题的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李辉博士说，腐败的一个最大特点就是永远和暴利行业联系在一起，这在其他国家也一样。在中移动的寄生链条中，由于寄生公司经营的隐蔽性，使其很容易脱离监管而成为个别人的“小金库”，一方面可以分成，一方面可以受贿。
“寄生公司生存模式十分脆弱，往往技术门槛与政策门槛都不高，垄断企业的政策变化、领导人变更、腐败案发等，都可能成为压倒企业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国泰君安一位分析师说。